原创|致敬干打垒 环球百事通
时间 : 2023-03-29 14:23:07   来源 : 大庆晚报

原标题:致敬干打垒


(资料图片)

我巴望着,某天穿过高楼林立的街衢,在巷尾幽深的僻静处,邂逅一间久违的干打垒。我不知道,真的撞见它时,准备说点什么?

我一路逶迤,直奔红旗村干打垒群遗址。找到它,全凭几位老先生的指点。我拐出东干线,下车跨越一片荒丘,穿过丛生的荆棵地,站在遗址前。

这里曾居住过几千石油人,岁月的烟火早已散尽,一切都渺不可追了。我惊异,像掉进了野漠之地,几平方公里内,一处处断壁残垣扑进瞳仁。多数屋体已坍塌,顽强兀立的,也只剩一副干枯的骨架。

一路而来,春意乍泄,杏树花团雪齑,樱花素白浩瀚。我绕过广场、公园、一排排楼宇,路边的榆叶梅热烈摇曳,开满粉嘟嘟的花朵,星布的抽油机一仰一啄,不疾不徐。我带着满身的香气前来,看到眼前的景象,顿觉恍惚。这颓然的落寂,让我一阵伤感。

这片遗址的前身,是大庆油田的摇篮,居住的起点。我观看第一批干打垒建成,是电视里的黑白画面:工人们振臂高呼,把帽子、铁锹、木夯抛向虚空,欢呼雀跃。还记牢了一个特写,一对新人胸戴红花,忸怩着,被簇拥的工友推进了“洞房”。

我止步凝伫,只见两面矮墙相扶相撑,决绝站立。一片塌陷的屋顶,摇摇欲坠,支棱出一截光秃秃的椽子,它肩上的棚土大都卸下,留守的碱土与苇草无力抱紧,只有蛛网在极力勾联。我触碰一下苇草,覆土纷落,一股土腥气扑面而来。我蹲下,拿棍拨弄脚下的土堆,竟然翻出一个印有“为人民服务”的搪瓷缸子,渍迹斑斑。这才觉出,原来这儿是灶台。我想象着,曾经烟火升腾的场面,一家人围坐,说笑着,呼噜噜喝着大碴子粥,吃光了盘里的菜团子。如今,那些身影攒动、笑脸迎客的人,都没了影踪,不知都去了哪里?

我看到一棵枯柳,毛发光秃谢了顶,剩下黑黢黢的粗树桩。遂想,多少个盛夏,年轻的树定然华盖如云,柳荫匝地,一众邻里敞开心扉在树下对谈。在树桩旁的草窠,我发现了蚂蚁窝、老鼠洞,还从洞里抠出半个自行车脚踏板。我把它掂在手心,它的主人是谁?如果尚在,岁数一定不小了,早就开上轿车了吧。

红旗村的干打垒建于1960年,当时像这样的居住区有几十个,遍布油田。现今我站在废墟上,遥望目之所及的各处井架,苍茫而辽远。我俯下身,在风中谛听,远远的,仿佛隐约传来了昔日机器的轰鸣与鼎沸的人声。这里曾有过最热烈的生命律动,炽热的爱表达着迫切的憧憬。就在这片松辽平原上,战鼓咚咚,红旗猎猎,一场激战——一场气吞山河、饱含血性的石油大会战,又在眼前浮现。雨雪、饥饿、号子雄浑、情绪激越……初始的那些年,大庆石油人勒紧了裤腰带,用筋骨、热血和情怀,为国之肌体输送着汩汩血脉。

1959年的冬日,大庆几遭 “大烟炮”,零下三十五度,滴水成冰。夜里,工人身上的被子上了一层霜,甚至冻在帐篷上,那一冬手脚一批批被冻伤。1960年5月,4万石油大军涌入萨尔图,冬天如何御寒?可那时候国家困难,没有钢筋水泥,有的就是土和草。再难,难不倒石油人,他们就地取材,人人动手,建设干打垒。

国倾东北,人聚松辽,领导、专家、工人齐会战。他们吃冷馍、喝野水,一天劳动十五个小时。灯明彻夜,号子声声,沸腾的夜晚,灯光和雨水交织缠绕,见证了百里油田的艰苦卓绝。几个月的突击,靠蝼蚁般的人力和汹涌的激情,油田共建干打垒30万平方米,从群英村到会战村再到标杆村,15个生活驻地拔地而起。当年初冬,会战机关迁到萨尔图“二号院”干打垒,钻井、基建、物资等各路人马都陆续住进了土屋。

1979年深冬,我在方晓村友人家寄住一宿。四口之家,住的干打垒二十几平,低矮,昏暗,进门一个逼仄的小灶间,紧连着一间卧室。木板床和床下的木箱子,就是全部家当。那天晚上,月光如水,朦胧中我依稀听到鸡叫猪嚎,天还没亮,星星直眨眼,人们就纷纷起床了。工人们扒拉一口饭,集体出发,急冲冲,气昂昂,登上卡车去垫井场。

也曾记得,油建公司老会战时翔柱,在银波村老年活动室给我讲:他们17个会战工友,睡在干打垒的大通铺上,睡了三年多,一点都没有感觉挤。早起一个赛一个,一骨碌,爬起来,叮叮当当洗漱吃饭,然后赶紧奔赴工地。那时,人们一天天的干劲冲天,兴奋异常。

如今,在大庆,干打垒遗址就仅存这一处了。它们都去了哪里?它们都悄然进入了地下,为一片片成长的楼宇奠基——它们扛起了一座现代化的石油城。

历史烛照现实。今日油田的花团锦簇,别忘了也有干打垒的濡养。干打垒的辉煌与荣耀,是石油人的骄傲;干打垒的筋骨与魂魄,是石油人的图腾。

□杨乃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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